第9章 安顿

结果如同龙文博所料,神丹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蜕变,进一步与他的身体开始融合,当夜回到糕点铺就退了烧,整个人神采奕奕,再没有丝毫不适。

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一个人拿着亮闪闪的屠刀在练“屠神”,每一次挥舞都既有规律,严谨得无以复加,一刀切下去,力气很大,第二日需要木柴自然分为两半,连一丝颤抖业务,切口平整光滑,比抡高而落的斧头更加有用。

微微吸入一口气,龙文博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几十次,修炼的起点,接引境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体内的丹田仿若死了过去,一丝气感也没有,更不用说灵气了。

今日在药铺,黄老手掌上传来的灵气让他有一点崩溃,当时就狠狠的呼吸了好几次,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生出了灵气感应。

但是在现在,却又失去了踪迹,让他好一阵失望。

没有灵气感应,就没办法步入修行,接下来的日子只能按照所想,去黄老的药铺学习就医。

不知不觉中,龙文博已经经历了好几种人生,死而复生在龙宫嚣张跋扈的修行者,废城大街小巷的乞丐,甚至糕点铺里边的伙计,后来直接升上了主厨的糕点师傅,而不久之后,将再一次迎来改变,成为药铺的药师。

这种种变化在莫名中转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修炼天才能够预料到的,一切都透着意外,而且不容拒绝。

“这也没什么值得思考的,能活过来已经算是奇迹,在龙宫人的眼中,甚至是神丹主人第二……”龙文博就这月光,开始自我调侃。

在他背后的木房二楼上,云娘蜷缩着小身躯,大眼睛幽幽的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觉得有一点冷,隐隐约约能听见劈柴的声响,连忙起身,穿着洁白的亵衣缓缓走到木格子的窗前,往下一望,龙文博稍微有点单薄的身影便映照进了她清冷的眸子。

十几年来,她的生活一成不变,除去父母双亡带给她的悲痛以外,几乎难有让她情绪波动太大的事情发生。

但只从下边砍柴的家伙来了之后,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微小的波浪,到现在荡漾开来的浪潮,一点一点,让人难以忘怀。

“吱呀!”

龙文博的耳朵竖起,后门那一扇木板门打了开来,俏丽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笼着从天而降的月华,甚是好看,龙文博不由的呆了呆,云娘的这般模样,简直比闭花宗那群娘们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便是修行界鼎鼎有名的妙云仙子也比不上。

只是那些人太过于虚幻,在龙文博的记忆中并不真实,而此时此刻的云娘,却就在眼前,清丽脱俗,娇而不媚,好看得不行。

“咳……”察觉到自己心中在产生某种变化,龙文博忙掩饰的咳了一声,表示自己正在生病。

“装模作样,你见过有病人在三更半夜出来劈柴的吗?”云娘款款走了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但话却是比以前多了数倍。

她说的直接,龙文博稍微有点尴尬,但很快释然,都说女儿家的心思最为通明,看来是没错了,当下也不隐瞒,说道:“这种变化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身体好了,也甭去管问原因,好就是好了,思考再多也没个用处。这不今天耽搁的太久,明日要用的柴火一星半点也还没用,我就出来砍柴了。”

说得也还算诚恳,龙文博自忖话说的并不差,又连忙抢过,将歇息用的一张宽凳子拿了过来,勾着腰低着头,给云娘送了过去,手也不停,使劲的伸,示意对方坐下来说,这般模样还真像个打杂的小二,殷勤到极点。

“你倒是用心!知道今天耽搁太久,怎么没想到满满几大木蒸笼的糕点没有卖出去?搁在那儿都快发酸,也不晓得去收拾一下?”云娘清颜素面,并不恼,微微一迟疑,终究是撅着臀儿坐在了凳子上,反驳道。

龙文博更臊皮了,脸红得有点奇怪,这妮子平静下来简直能通神,跟个小大人似得,连微末的角落都能发觉,不由得头大。

他心里边忍不住狂喊白日里那在众人面前娇羞无限的小娘子在哪儿了,又望着天上的明月不服着说老天你还我乖巧的云娘。

这些话,坐着的云娘肯定是停不到的,但螓首转过,见龙文博不发言,一个劲儿的盯着天上看,猜到了七八分,突然沉默了起来。

气氛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凝滞,龙文博错愕,感受到云娘突然低下去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关怀道:“云娘……”

“你,还是走吧。”

不知为何,云娘说出赶人的话,连她自己也在惊奇,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说出了这种话……,难道是因为外面人的看法吗?

不是的,如果真的是在乎,恐怕当日便不会收留身旁这个“乞丐”。那又是因为近日生出的诸多麻烦,或者是报复“乞丐”给她留下的不堪?

这些又很快被云娘自己否定了过去,这一切就像龙文博所说,这种变化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说了出去,甭去管问原因。

想到这里,她突然松了一口气,觉得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落了下去,但接下来龙文博的一句话让她心跳快了数倍,差一点跳出胸膛,白皙美丽的脸蛋也跟着羞红,如同潮水一般,来的极为快速。

“俺不走,俺要一辈子住在这儿,打定主意,跟着你走了。”龙文博很是腼腆,羞答答的说,就仿佛是将一声莽肉卖给了云家。

“这坏胚,无赖,浑蛋……”云娘咬着樱唇,贝齿恨恨的磨着……

心理随是在骂,但反过来,云娘却转过红彤彤的脸,不让对方看见,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许高兴,起身道:“随便你好了。”

这有一点负气的成分,龙文博也不恼,反而高兴得不得了,凑上前,陪着笑说道:“那……,云娘,你看,明儿我就教你做真正的糕点?”

他倒说得自负,真正的糕点,这话就算是别人听了也觉得应该将这厮的嘴皮子撕烂,完了扔地上使劲踩方能消气。

云娘这回是彻底给气到,哆嗦着手,指着龙文博的鼻子骂:“学了手艺,在外边晃悠了一圈,回来就开始收拾我这个当师傅的,你说,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她是真气极了,说的话都是真心,一点没掺假,不为别的,她用过很多心,本来也不需要如此说来做恶人,但龙文博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她还能忍住那就真是神仙了……

俏佳人,龙文博倒是见过眼前的女子数不清的数次,但惟独这纤手怒指,薄嗔娇怒的模样,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心理变天般乐呵起来。

片刻后又觉得应该是云娘话中的两个字——回来,才让他如此高兴。

“息怒,云大人息怒……,小的说错话,该罚……”龙文博愈发的高兴,避实就虚的给了自己两巴掌,见云娘仍是气,又狠狠的在脸上打了两下,总算是有了红手印。

他如此作践自己,云娘反而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缩回了手指,匆匆的往屋内走。

龙文博跟哈巴狗似得赶紧跟了上去,吹着耳风说道:“前几日不是说过么?你难道忘记了,黄老头让我过去学医,他老人家心是好的,我总部能不顾吧。抽空过去,这店里就你一个人,我将手艺留下,你也能应付得过来不是?”

他若不说,云娘自己还真记不起来了,依稀是听到黄老有说过这事,有点不乐意龙文博的说辞,教训道:“以后不准老头老头的叫,要叫黄老,表示尊敬。”

龙文博听得这话,只觉得胸膛里的神丹也跟着在绽放,只觉得全身立马舒坦了十万分,说不出的感觉,毛孔也跟着再放大,比晋升生灵境大圆满还要爽。

高兴的是云娘没有生气,更高兴的是对方总算是原谅了他,不再赶他走,而且教授糕点手艺这事终于是说定了,他又能每日清晨守在案几边,享受当小二的乐趣。

“黄老,一定叫黄老!”龙文博连忙答应。

待云娘踏着碎步上楼,这才回到后院,屠刀拿起,一刀”屠神“,嘟囔道:“便宜那死老头了……,黄老?我这等天才能这般张口,不知道那老头会乐呵成什么样。”

接下来的数日,龙文博重又回到当店小二的那短短的半月,乐得不行,废城的人都在奇怪,这龙师傅当店小二竟当的如此开心,实在是个怪胎。

城北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开出了很大的条件要重新招他回去,不得不得招。

云记糕点重新开业,大半的食客都跑了过去,干瘦的老板与干瘦的儿子眼巴巴望了数日,经营惨淡到极点,终于没忍住,跑到了城南,伸着脖子,万分期待龙文博回去……

甚至许诺,城北铺子里边的那张案几完全对他开放,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偷窥都不会有,偷学手艺这种事情也自然根本就不会存在。

“龙师傅,你再考虑考虑,我过两日再来……”干瘪老板跑的飞快,生怕龙文博一不小心又将他给拒绝掉。

这时候正好有不少来给自己小孩买点心的客人,见城北老板兔子似的跳,瞪圆了眼睛,完全看不出那干柴一般的腿能有如此的速度,这也算是废城的一宗奇闻。

“你看,我诚意十足,再三拒绝,人家就是不相信。”龙文博牵着双手,乖乖的站在云娘的身旁,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云娘最不能见他这样,漂亮的大眼睛使劲的翻了白眼,当着许多人的面又不好责怪,她不过是问了几句,这厮就打蛇上棍,硬搬着自己受了委屈,也不瞧瞧刚才是谁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

那城北老板多半是给他气疯了才会跑的那样快……

“恩,这手艺没法说,跟龙师傅做的一般无二,云娘……,大婶给你提个醒,生意好了,多请几个人手,别把自家给累坏了。”好心的大婶又来了。

请人手?这正合龙文博的心意,他已经劝了云娘好几回,连忙抢着点头:“请人手是应该的,应该的。”

一块点心,按照市价算,在以前好的不过一文钱一个,但经过龙文博再次精度加工后,这价格翻了两番,更遑论对于有钱人家做的糕点,更是五文钱。

一整日下来,云记糕点每日已经能是赚两三贯钱,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能有上百,而且大多数都是富有人家。

来到凡人界,龙文博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弄懂这一文钱的购买力,按常理算,一贯钱便是一千文,二十文足够三口之家吃一天,一个打下手的小二也就这价格,算上这,再除去成本,糕点铺的收益每日能落下一贯。

利润高的离谱,一月就是三十贯。

这种收成,便是云娘打小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也不曾有过,难怪城北的老板会专程跑来要人,实在是金钱太诱人了,让人上瘾。

如此,请几个人实在是太应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