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睨着面前的人。
“你下去吧。”
得到赦令的店小二立即闪身离去,再也不敢随意来招惹月无殇,这人好像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只是觉得提及水镜山庄的时候,他眼里莫名的情绪让人心惊。
月无殇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起身准备离开,也是时候应该回去了,几日不见那个小丫头,心里倒甚是挂念。
“大哥,我看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在耍我们。”说话的人是敖仓堡的二当家地鼠,尖嘴长齿的模样一看就是鼠辈。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有耐心,这个寒潭怕是内有乾坤,你发信号让老四过来,他的水性好,让他来瞧瞧。”发号施令的人说话沉稳,样子看起来十分谨慎,他就是敖仓堡的大当家,天虎。
地鼠虽有疑惑,可是老大都下命令了,他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去发信号。
大当家站在寒潭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个地方总是给人一种怪异阴森的感觉,会和那个秘密有关吗?
他在心里思忖之际,老四一接到信号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大哥。”
“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兄弟里面也就你的水性最好,你下去瞧瞧吧,尽力而为就好。”大当家就怕兄弟逞能,所以临行之前不忘交代。
四当家水蛇答应着。
一个屏息,一跃而下。
潭面上波纹四起,划开一个个大大的弧度,晕染开来的痕迹渐渐转淡,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可是水面依旧平静。
如一潭死水,毫无动静,站着的两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地鼠,你拉着绳子我下去瞧瞧。”天虎欲将绳子系上自己的脚,可是却被身旁的人拦了下来。
“大哥,这事怎么也应该是小弟代劳,怎么能让你冒险呢。”地鼠坚决不同意。
“你的水性还不及我,在水下若是水蛇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好搭救,到时别一下子赔进去俩。”天虎慌乱之中还不忘将厉害关系解释给身旁的兄弟听。
地鼠不敢再拦着,就怕一时耽搁赔上自己兄弟的命。
天虎拍着惴惴不安的地鼠的肩头,用眼神安慰着他。
看着眼前的身影没入潭水,地鼠握着绳子的手微微用力,屏息等待绳子那一端的动静。
他在心里默默祷告,千万不能有事。
敖仓堡一共有五个当家,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自小经历生死,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无父无母,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便以彼此的看家本领作为属称。
四蛇排名第四,水性极佳,又号水蛇,而他则是挖地洞的地鼠,生活所迫之时,他便是靠着这个本领才能不饿肚子,时间一久,便也成了一项看家本事。
水面上一片死寂,就在地鼠按捺不住准备寻人帮助的时候,潭面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由深及浅。
地鼠感到手中的绳子微微动了动,他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向上拉。
破水而出的两人皆已是筋疲力尽,天虎尚能言语,而水蛇却早已陷入昏迷。
“大哥?”地鼠有些不解。
“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天虎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地鼠瞧了一眼四周,果真周围静得可怕。
树丛中的鸟兽似是被惊动了一半,皆飞窜而出,划破寂静的山谷,带着一丝诡异。
当三人离开的时候,月无殇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簇诡异的寒光。
转身将视线投至在死寂的潭面上,看来天底下还真是没有永远的秘密。
他心中倒是颇感兴趣,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有人准备借他人之手一探虚实,斩草除根。
无论是哪一样,他都会让那人后悔自己曾经有这样的想法。
垂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眼里的杀气凝聚,黑色的瞳眸慢慢转淡,最后沾染了一片血腥。
“烧退了吗?”无忧看身边的人愁眉不展,开口问道。
“我看不行,还是先抓一副草药给这个孩子服下吧,本来以为昨夜发了热就没事了,可是现在身体却这么滚烫,这样下去迟早都要把脑子烧坏。”雪莲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和无忧都略通医理,治个小病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个丫头似乎是郁结于胸,影响了药力的吸收,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昨夜的那个意外一直是雪莲心里的一个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都十年了,向晴的记忆深处竟然还有关于那一夜的记忆。
“你说这孩子会不会什么都记起来了?”雪莲心中不安,抚着床上人儿苍白的小脸,指尖微微瑟缩。
“别想太多,少主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她的记忆,她再也不会想起那段可怕的记忆,而且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如此歉疚,我相信就算小晴清醒过来也不会责怪你这个娘亲的。”
无忧说出了雪莲心底最为恐慌的一件事。
这个女儿,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却怎么也不敢相认,只怕她心中怨恨,更怕她想起记忆中那段残酷的过往。
她宁愿她一辈子都这么无忧无虑地在这个世外桃源长大,也不愿她去多承受几分世间的纷扰。
所以当她心心念念出谷的时候,她的心里纠结极了,一方面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束缚应当属于她的自由,另一方面她怕极她知道真相之后与她疏离的残酷现实。
也许老天爷是在惩罚她吧,因为她辜负了那人,也负了自己的心。
向晴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房间里有人在交谈还有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这声音是莲姨,她想一定又是因为她。
这些日子,她想莲姨多半落泪都是因为她。
心中不由愧疚,很想睁开眼睛,可是身子越发沉重,就连眼皮也搭在一块,怎么都撑不起来。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身旁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月无殇回到谷中就听人说小丫头生病的事情,来不及赶回水榭就直奔莲花落。
看着面前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想着他才出去几日怎么就弄成这样,心里莫名一疼。
“无殇,药已经好了,我来喂这孩子喝药。”
“我来。”
雪莲听闻身体微微一僵,面上不掩讶异之色,手中的汤药也早就在她出神之际转移到了月无殇的手中。
月无殇从未做过服侍人的事情,可是此时做起来却是经验老道。
雪莲与无忧相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要说雪莲的吃惊并不亚于无忧,以前月无殇可是从来不爱与人亲近的,对待向晴也只当可有可无的存在,这里指的当然是以前的向晴。
可是如今关心担忧的神色不假,无微不至的照拂也是真,难道……
雪莲的心中五味杂陈,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咳咳……”床上的人儿显然是呛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恢复了一些血色,可是很快便褪去了。
月无殇有些无措地看着向晴,直到雪莲眼疾手快上前替她顺背,他才松了一口气,差点被这丫头吓死。
向晴睡久了,朦胧之际好像听到了月无殇的声音,她睡意去了大半,唯恐她一个晃神,那人又离开了。
眼皮半掀,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了坐在自己床头的那人。
可以明显感觉那人身体一震,可是却没有挣脱开来,因为虚弱,入目的除了一片白芒再无其他,她眼中男人的轮廓似是蒙上了一层雾霭,怎么也看不真切。
“我不叫你师父了好不好?我不喜欢你当我师父,月,你是我的月。”
向晴说起了胡话,月无殇则是一脸的震撼,好像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而备受震撼的人岂是他一人,无忧早已是瞠目结舌,看着如此调戏自家主子还能安稳地躺在床上的人,现在恐怕也只有她了吧。
可是向晴似乎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月无殇的回应,她有些情急地扑了上去。
完全没有防备的月无殇下意识地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因为高烧炽热的体温,向晴趁机圈抱着对方的腰身不松手。
“我喜欢你,以后长大了就嫁给你做娘子好不好?你也要喜欢我……”向晴软软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霸道。
最后一句话溜出口,向晴软绵绵的身子再也使不上力气了,圈抱着月无殇的手也开始下滑。
可是整个身子却探进了月无殇的怀里,无比安稳地睡在里头。
月无殇此时脑子里全是向晴的那句话,她喜欢他,她愿意做他的娘子,几日分别竟是这般的天翻地覆。
将人安稳地放置在床榻,他自怀中取出木兰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摊开床上人儿的手,将簪子置于她的手中。
馨兰雨露沾,盼君俏嬉首,她就是开在自己心间的那朵并蒂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