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你怎么会在这里?”向晴看着突然出现自己眼前的雪莲有些惊讶。
“你无忧叔有事要出来,所以我就跟出来了,你怎么样?玩得高兴吗?”雪莲没有将自己出谷的实情讲出来,她想让眼前的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原来是有事啊,那么他今天一早就不见踪影也是因为这件事。
向晴觉得现在的月无殇是越来越不好靠近了,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他的冷淡,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是会结束的。
向晴的落寞落在雪莲的眼里。
“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雪莲心疼。
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千魂谷,如今出门在外,难免不适应吧,看她圆润的面颊渐显尖细,雪莲有些心疼地的抚了上去。
“不是啊,我每天吃好喝好,整条街市上的摊铺都被我吃了个遍呢。”向晴强扯出一抹笑意。
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陪自己一起陷入莫名的愁绪之中。
雪莲明白也不往深处上追问。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别的事情,而是石窟中突生的变故,希望无忧能很好地解决,无殇应该很着急吧。
“少主?月主她……”
“母亲只是寻了一个好的去处。”月无殇像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一般,眼神中有着一丝无忧读不出的隐秘。
无忧看着他冷清的面容,心里不免担心,月玺消失,那么往后少主应该怎么办,冰寒的身体没有月玺的照拂,往后,他甚至不敢往后想。
月无殇何尝不知道,可是这是结束世间纷扰最好的办法,从一出谷,他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是对于他和向晴的未来,还是他即将到头的生命。
只是这一切终究来得太快。
母亲为他停留了二十年,也够了,他强求不了什么。
当年月灵儿从梅山一跃而下,在月玺的强大的牵动力下,她心脉俱损,要活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可是却为了护住自己体内的胎儿,强行冻结自己的生命,在冰棺里一睡就是二十多年。
他就是那个婴儿,活下来不代表就是好事,或许母亲也没有料到月玺竟然会断裂,而他亦承受了从胎盘中就遗落的病根。
为了活下来,为了报仇,为了让那些人尝一遍他所受的苦楚,他强行逆行经脉,习练邪功,逆反天理独自撑了二十几年,可惜代价就是不断折损的寿命。
红眸,亦是罪孽的象征。
“这块玉佩你都快盯出一朵花来了,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现在那个小女娃一个人,我要是你就把她约出去,两个人都闷着算什么回事。”老人一脸的气闷,他这个徒孙就是这样的不解情趣,而且在感情的世界这么容易闹别扭,看得他这个旁人也心急不已。
简直就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牧祈天将玉佩收进怀里,有些无奈地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人。
她的心里没有他,他再努力也是多余的,而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让她意识到他这个多余的存在。
“好了,别气馁,师公给你制造机会。”
牧祈天知道老人的个性,正想拒绝,到时候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可是老人不容分说便拉着他出了房门。
两人正好与西厢房的向晴和雪莲打了一个照面。
老人盯着雪莲看了好一会,总觉得面前的人很面熟,可是却想不起来,胡乱地挠了一下脑袋,还是办正事要紧,支开旁人是第一步。
“小女娃,我这徒弟说腰不是很舒服,不知道是撞到哪里了,你带他去看看大夫,我这个做师公说的话他不放在心上,你替我好好说说。”
老人的话说完,向晴便直直地看向牧祈天的腰,弄得牧祈天脊背绷得挺直,师公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啊。
向晴想着不会是那天撞到门框上吧,也没想太多。
“都不舒服了怎么可以不看大夫,走,我带你去,莲姨我马上回来。”向晴转头向旁边的雪莲说完之后便拉着一脸不自在的牧祈天下了楼。
雪莲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发呆,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一道热烈的视线。
她一转头面前就出现了老人放大的脸,吓得她身子往后一缩。
“您……有事吗?”
“没事没事,呵呵。”老人搔头弄耳,因为被抓包,脸上浮现尴尬的笑。
看着拐进拐角的身影,老人抚着白须,嘴里喃喃,明明就见过啊,到底在哪里呢?
雪莲回到房间,因为担心所以坐立不安。
看着凌乱的床铺,她走过去准备整理。
枕头底下好像压着一张纸,雪莲有些狐疑地打开白纸,当整张白纸摊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日夜在梦中徘徊,眉,眼,还有飞扬的长发,虽说只是轮廓,可是她却肯定,这人就是他,他怎么会……小晴认识他?
无数个问号让她急切需要一个答案。
“对了,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个丫头的妹妹吗?”老人激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抬头看着提着裙摆向自己跑过来的人,咧开嘴,刚想叫人,可是那人却已和他擦肩而过。
老人捋着长须,一脸笑意,难怪他没认出来,以前那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如今这般娴静有礼,他老人家的记忆可没那么好,不过刚才倒是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一般呢,都聚在一起了。
有热闹可以看了,老人看着雪莲离去的方向突然笑得很贼。
也许缘分之终,有些遗憾也是可以弥补的。
雪莲满脑子都是那张未完成的小像,一路上她跌跌撞撞。
“啊。”
“莲儿你怎么了?”无忧扶着差点跌倒的雪莲,看她一脸的急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他……没死,我看到他了,我就知道他不会死,他答应回来的,他真的回来了。”雪莲反反复复地说着,神情激动。
无忧愣着。
雪莲以为他没明白过来。
“是千寻,千寻他没死!”
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其实在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如今也只有那人能这般影响到她的情绪了。
看着雪莲摊开手里的话展示给他看,无忧的心几乎冻结。
他二十年的默默等待竟在一张只有轮廓的小像下不堪一击,到底是他的爱太过脆弱,还是他们的爱太过坚定,顽固,已经容不下他这个第三者了。
“等小晴回来早说吧。”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无忧很想说出最后那句话,可是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红眼眶,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也许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又是一场纠结的爱情悲剧啊,老人倚在栏杆上,满脸的凄然,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开口大笑啊,实在是太压抑了啊。
“庄主,您终于回来了,夫人她出事了。”
海御风一回到庄内就听见凉栈的禀告,他没来得及多想,向雨楼的方向奔去。
清心守在一旁,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满心伤怀,原来夫人什么都打算好了,就连自己也……
眼眶忍不住湿润,伸手想要覆上锦被上交叠的双手。
可是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清心一看来人,再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突觉悲凉,夫人便是庄主心中必要砍伐的那棵树吧。
默默退了出去,守在外间的凉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无波,不知道是刚想落下的泪还来不及收拾,或是看见凉栈的冷淡。
自眼角的那行清泪不自觉滑下,或许是她的错觉,那个本就不会在乎她的人竟会流露出一抹怜惜。
海御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人,她就这样走了?
好像厌恶她的痴缠的情绪犹如昨日一般清晰,可是此刻为什么会难过得想掉泪。
他从来就没有伸手抱过她,可是如今感受绵软无力的身子微微僵硬地靠在他的臂膀上,他竟生出罪恶感。
“对不起。”
太迟了吗?还是对不起。
他声声的浅语中,女人眼角有晶莹闪烁,只是紧闭的双眼仿佛昭示这一切只是一个错觉。
“不好意思,我师公太小题大做了,麻烦你了。”牧祈天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比如他现在说话她就没有听进去。
而是……
“月!”
在看见月无殇的身影的时候,她的嘴渐渐咧开,眉眼之间是一派秋日丽阳的光景,无限柔情。
可是却在视线触及他身边的那抹丽影的时候,僵化了情绪,扬起的线条落入了平面。
“那好,明日我在城外的八角亭等你。”
向晴总感觉最后两个拉长尾音的字好似摇晃的船只上的吊灯,闪着醉人的明黄,仅是绕于耳畔就似要挠进人的心里。
向晴压制心里的怒火,这不是当着她的面变相勾引她的男人吗。
最气人的人是月无殇那个冰块竟点头了。
这几日他到底是怎么了?
把她凉在一旁,现在又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她实在想不出他的心思,思来想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可是答案竟是没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厌烦自己了。
身体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弹,许久才发现站在风口的她竟颤抖了起来。
“天凉,多穿衣服再出门。”
没有解释,没有温柔地将她的双手纳入他的怀里轻轻揉搓,只是淡如白开水的一句话,他如今已经这般看待他们的关系了。
她低头,看不到那人满脸的哀戚。
感觉到他缓缓转过身去,空气中还有清冽的栀子气息。
“你说过我们不会分开的。”
几不可闻的声音落下,前方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平稳无声,可是却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窝。
她终究跨越不了自己的那份沉重的自尊,即使被抛弃也要抬头挺胸。
向晴,你还真是“好样”的啊,输得这般凄惨。
“没事,我在。”
强忍的泪水因为身边的人的这句话簌簌而下,那个人也曾经这么说过,可是如今却只留一个背影。
而她亦在另外一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