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枭白会治病才是笑话,她仅仅在九华山学过一点医术,顶多是诊诊脉,认认穴道,看个头疼脑热。仙萝狐狸从来是随性所为,所以她喜欢,并且喜欢教枭白的是……失忆汤,易容水,痒痒粉,大笑丸,等等传说中整人防身的必备之物。
她身边倒是有一个神医,那便是方秋扬,当初在浔江,人偶车厘被斩断的根骨就是他接好的。这也是车厘告诉她的,一个活着的人偶,比一个真正的人的治疗要麻烦的多,所以方秋扬的医术绝对是极好的。
但是枭白才不会把这个“纯良”少年放到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呢,何况是给皇帝治病?
但枭白敢来揭榜,自然是有准备的。
根据瀚翎阁的情报,枭白已经知道皇帝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知鹤又特意给她了个友情价,买了一瓶瀚翎阁专门配置的,缓解皇帝病情的解药。拿着药瓶,枭白忍不住抽抽嘴,问道,“你们能治好皇帝?”
知鹤点头。
“那为什么不去治?”
“他又没找我们。”
枭白,“……”那可是皇帝,你们这堆任性的家伙。
其实于知鹤而言,或者对整个瀚翎阁而言,皇帝怎么样他们还真不关心,会去专门配解药也是因为枭白用得着,当然,背后配药的人是方秋扬,这自不必多说。
不多时,枭白就被带进了皇帝的寝宫。
南宫丕看着这次揭榜的少年头顶乌云一片。一开始揭榜的人还有些真才实学,越是后来鱼目混珠的人就多了,也混入了不少探子,南宫丕自然不会让这些人传消息出去,所以把都囚禁了起来。久而久之连来给他治病的人都没有了,今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居然只是个十五六岁,模样普通到丢进人群就找不到了的少年!
敢不敢给他靠谱一点!
南宫丕强打着被病痛折磨而日渐萎靡的精神,瞪大双目,不怒自威,对枭白道,“你就是揭榜之人,可知你接下的是什么事情?”
枭白淡淡一笑,高傲的扬起脸,不卑不亢道,“当然是为皇帝陛下治病了。”
南宫丕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的看着枭白,“你叫什么,师从何方,怎么肯定能治好朕的病?”
这是怀疑她啊。
枭白也不在意,看向南宫丕,道,“在下雄大,自幼在师父身旁学习医术,第一次出山,便看到皇帝陛下您贴的皇榜,家师乃隐士高人,在下的医术自然不差,能不能治好皇帝陛下的病,陛下一试不就知道了?”
南宫丕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忽觉胸口发闷,脸色因喘不上气变得青紫,一旁的内侍慌忙上前帮他拍背,喊道,“来人,皇上病又犯了!”
结果拍着,南宫丕“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染满了黄色的床榻。
枭白愣了一下,这就发病了?她来的还真巧。淡定的挪步到南宫丕身边,对内侍道,“扶好他。”
随即帮他号脉,点穴道,末了,从药瓶中拿出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南宫丕的嘴里。咳,当然,号脉点穴只是为了冒充高人做做样子,作戏做全套嘛。然后,枭白问那内侍,“皇帝陛下经常这么犯病么?”
内侍见南宫丕吃了枭白的药后脸色好了些,就对枭白道,“回雄大先生,本来陛下是三天犯一次病的,最近一个月愈发频繁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犯病了。”
“每一次发病都吐血?”
“是。”那内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皇帝的病来势汹汹,还从没有人能缓解他的症状呢,这雄大先生只是点了几个穴道,喂了颗药就让病情缓解了,当真是神医,所以很老实的对枭白说了说病情,希望她能早日治好皇帝,毕竟皇帝生病,他也是跟着担惊受怕的。
不多时,南宫丕症状缓解,恢复了意识,发觉这次症状去的很快,看了眼一旁的内侍,后者立即道,“是雄大先生给陛下喂了药,陛下的病情才缓解的。”
南宫丕点点头,心想虽然年龄小了点,医术还算可以,那么多人都没能缓解的症状竟然能解。
看向正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枭白,南宫丕道,“雄大先生对朕的病可是已有定论?”
枭白并不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陛下每次发病是不是都呼吸不畅,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甚至眼前一黑,时而抽搐呢?而且每次都在吐血才慢慢好转。”
南宫丕并没有惊讶,只是点点头。这些症状,被叫来给他看病的人都知道,何况他刚刚还在枭白面前发了一次病,所以枭白得到这些信息并不稀奇。
却见枭白晃了晃脑袋,接着道,“其实这些只是表明症状,陛下是否经常觉得头重脚轻,心情烦躁,疲累不堪呢?”
听枭白说那些只是表面症状,南宫丕警觉起来,道,“我平日里确有这些情况,可这与我频繁吐血有何关系?”
“陛下一开始犯病时并不吐血吧,是后来才慢慢开始的,吐血的量也是从一小口,到现在的足以染红一张床榻。想必再过不久,陛下不是被病情折磨的精神不振郁郁而终,就是突然吐血而死。”
“大胆!”南宫丕怒道,他本就在意自己的病情,现在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咒他死!帝王者,最怕的是没有命享受至高的权利,南宫丕也不例外,所以他畏死,猜疑心重。
枭白勾唇一笑,并没有被南宫丕吓到,而是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何况大胆的也不是在下,给陛下下毒的人才是最大胆的吧。”
“什么?”南宫丕睁大双眼,恐怕漏过枭白的一丝表情,“你的意思是,我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有谁胆敢给朕下毒!”
“那在下便不知道了,”枭白背着双手,走到了南宫丕面前,“在下只是个大夫,只会治病,在下想陛下若是再不接受在下的治疗,说不定就等不到找到下毒凶手的那一天了啊。”
“你能治好朕?”
枭白点头,“至少能缓解陛下的症状,彻底解毒,还需要时间。”
南宫丕突然对枭白和善的笑笑,“那朕身上的毒就交给雄大先生了,小宝子,给雄大先生安排个房间,让先生好好休息,明日开始正式给朕治疗。”
一直侍候在旁的内侍福福身子,领着枭白往外走。
直到枭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外,南宫丕才坐直身子,眼睛里划过一丝锐利,对着空气喊道,“青影,白鸽。”
两道黑色的影子从屋檐上落下,单膝跪在南宫丕面前。青影和白鸽,皇家暗卫的首领,全权负责南宫丕的安全,听候他的吩咐。
南宫丕对他们交代道,“白鸽,去查一下我是否中毒,究竟是中了什么毒,青影则去调查一下那雄大的来历。”
青影问道,“陛下不相信那雄大?”
“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跑来皇宫,不是对自己医术很自信,就是别有图谋,那雄大看起来是有两下子,不过还是谨慎点好。”南宫丕又道,“最近皇子有什么动作?”
白鸽道,“表面上看起来很安稳,只是三皇子,五皇子都开始与大臣们结交了。”
“哼,朕还没死,他们就开始肖想朕的位子了,监视好他们,说不定朕的毒就是他们下的!”南宫丕怒道,“还有,太子有消息了没?”
白鸽和青影对视一眼,摇摇头道,“还是没有消息。”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南宫丕挥手让他们下去,然后整个人颓在被换新的软榻上。他的这些儿子啊,没有欲望的太没有欲望,有野心的又太有野心,总之,就是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由小宝子引着,枭白一路畅通的来到御医院,在御医院附近安排了一间屋子。
别了小宝子,面上一直淡定的枭白关紧房门,咧开嘴无声的笑起来。
何为骗子,一本正经,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
何为骗术,善攻心之法,把自己的目的包裹起来击向人心薄弱之处。
枭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从八岁利用民众畏惧之心,以神之说骗京都百姓救自己于危难,到如今,用半桶水的医术,真真假假故作高傲的欺骗楸国皇帝。
南宫丕中的确实是毒。可是毒并非源自他的任何皇子,而是源自于草原牧族的一个名为拓跋的部落。取草原特有的植被所制,中原地区很少见,所以就算来了许多高人游医也未能帮南宫丕诊治出来。
枭白之所以故意不说,而只是透露他中毒,就是想利用南宫丕猜忌心重,因为身病中毒定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搞的鬼,也就不会选择新的太子人选,长久以来,按耐不住的人便会动起来,而南宫丕的健康已经交给枭白,可以说枭白想要他好一些就能好一些,甚至是,他的死亡时间也由枭白操控。
“真是方便啊。”枭白叹了一句。
只是枭白并不会如此干脆的杀掉南宫丕,一来是太便宜他了,二来,毒药源于异族,而下毒人的目的也是想让楸国朝堂动荡,然后乘虚而入。枭白虽然讨厌,憎恶楸国王室,但她同样不希望楸国国土被异族攻占。
而且能够给南宫丕下这么长时间的毒,拓跋部落在朝廷中是潜伏了人的,并且可能已经与一些人勾结在了一起。
自己国家的事一旦牵扯到外族就变得难办了,枭白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她是要找出那些潜伏的暗探老鼠,和他们好好交流交流“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