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丕虽然被病痛折磨,但为了朝政不旁落,每日仍强打着精神上早朝。
这日,等南宫丕下了早朝,就见一早候在寝殿门前的枭白朝他拱拱手,道,“在下已备好治疗的用物,陛下是现在开始,还是先歇息一段时间再治疗呢?”
南宫丕打量了她一眼,见枭白虽然朝他欠身行礼,但还是一身傲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想些什么,道,“那便有劳雄大先生,现在开始吧。”
之后的三个时辰里,南宫丕被枭白,先是点了几个重穴被疼的要死,又被放进枭白熬制的药浴中浸泡,等人入中年的南宫丕被枭白折磨的趴在龙床上累得不行时,枭白才给他吃解毒的药丸,容色淡淡道,“陛下好韧力,今日的疗程算是结束了,待在下再为陛下开副恢复的方子。”便告了辞。
可南宫丕可没那么淡定了,该死的,可真疼啊,下毒的人可千万别被他抓到,否则,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便是枭白的目的,她之所以故意这么南宫丕,不光是要让南宫丕不痛快,更是为了让南宫丕觉得,他的毒很严重,治疗起来很麻烦,下毒的人狠辣,而她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治好他的人,以便取得南宫丕的信任。故作高傲也是为此,表现的像医术在身,就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人是不屑当别人的探子的。
虽然枭白确实不是探子,但她是骗子啊。
尤其是南宫丕身为帝王,就算是再疼也不会当着枭白的面喊出来。所以看着自己的仇人在自己面前忍痛到面部扭曲抽搐,感觉真是很不错呢。真不知道枭白何时有了这等恶趣味……
这不,回太医院开完药,枭白揉揉自己的肩膀就见附近的太医看向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在意的笑笑,起身回了房间。这些人所说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真的可以治疗皇帝的病,该不会是骗子吧,另一件事就是,陛下会不会也把他囚禁起来……
不过啊,她确实是个骗子,但是绝对不会被囚禁起来的……
是夜,枭白悄然出门,避过御林军的巡逻和埋伏在暗处的皇家暗卫的眼睛,来到芝兰宫,也就是太子的住所。今天一天枭白都没有打探到囚禁游医的地方,想必皇帝是相当重视他们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看看太子了。
楸国太子,常年重病,从不露面,除了少许的人知道他的样子,并且已经有一两年未有关于他的消息了,如若不提,都快忘了楸国,还是有位太子的。可在壇城听喻小环所说,清竹馆似乎是太子名下的产业,这样的话,太子殿下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病弱无能,今次枭白便是来一探究竟的。
未惊动一草一木,潜伏进了芝兰宫。这是枭白父亲教导的勘察术。可是进入芝兰宫内,枭白疑惑,只有一两个宫人守夜,而宫殿中,并没有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芝兰宫内并无人居住,那,太子殿下去哪了?
不等枭白想明白,只见守夜的宫人身影突然倒了下去,有陌生的气息靠近,枭白快速的隐去身形,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芝兰宫里来了两个男子,一个男子肩宽体阔,裹进一身黑衣之中,长发披散,还有未剃的胡茬在脸上,不是汉人模样。另一个则纤细一些。
只听体阔的那位对着纤细的说道,“七皇子殿下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七皇子南宫文轩则是微微一笑,尾音抑扬,意味深长道,“拓跋将军看样子是很喜欢这太子的芝兰宫啊。”
拓跋缪哼了一声,“还是说正事吧,如今南宫丕身染重疾,命不久矣,而七皇子殿下的兄弟们对皇位也是虎视眈眈,七皇子身为最小的儿子,想要从中脱颖,还是需要我们可汗帮助的。”
南宫文轩道,“拓跋可汗为何选我合作,合作之后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只要保证楸国年年向拓跋族输入粮食三万旦,布匹一万匹。”
“可汗的要求虽不低,但若止于此的话,这合作倒是可行。”
见对方同意了,拓跋缪也不多逗留,道,“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辞了。”
背影如旋风般逃离了这里。
看着那人离去,枭白在暗处撇撇嘴道,“活像这儿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一声倒是吓了南宫文轩一跳,但他很快镇静下来,答道,“草原人民习惯了宽广的草原,长时间呆在窄小的屋子内,会觉得不安。”又面向声音的来源,道,“既然出声了,为何还不出来?”
从阴影里出来,枭白勾起唇角,道,“七皇子殿下就不怕在下对您不利,还是自持甚高,竟这般从容。”
南宫文轩低笑出声,“阁下一直在此,我们都没有发现,若真是派来的探子,这会儿恐怕已经走了吧,阁下主动暴露自己,是有话要对我说?”
枭白背着双手,道,“七皇子殿下好胆识,怪不得敢跟牧族谈交易,只是不知殿下有没有考虑过你取得皇位之后呢?借兵易,送兵难,殿下就不怕引狼入室,我可不觉得,牧族会对我们汉人‘温柔’啊。”
“牧族前往中原的原因无非是粮食,草原少产米粮,可他们仍是要吃的,不生产,只能抢夺别人的,若他们入主中原,对待汉人温柔肯定是说不上的。但是,”南宫文轩笑道,“就算我不和他们合作,他们也会找其他皇子合作,准确来说,是已经找到其余的皇子了,并且已经同意合作的还有三皇子,五皇子,若阁下是我会怎么做?就像牧族不会对我们汉人温柔一样,我的这些皇兄们一旦得势,也不会对我温柔啊。”
“这便说明拓跋族并不是真心帮你的,这么简单的便允许异族的铁骑进入楸国境内,你们将百姓置于何地?”
“雄大先生原也是爱国人士啊。那为何隐瞒下毒的是拓跋族人呢?你不说,我还以为阁下是帮助拓跋一族的呢。”
枭白一噎,又想到,时刻关注皇帝动向的人要知道她的身份也很容易。哼哼道,“我是不希望你们南宫丕好过。”
“哦?那雄大先生有没有想过,南宫丕殁,皇子的夺嫡之争造成的生灵涂炭又比拓跋一族造成的少?”
南宫丕?直呼自己父皇的名字,看样子七皇子与皇帝的父子关系不是很好啊。枭白也不客气了,道,“南宫丕在位,赋税严重,刑罚凶狠,且以小人之心,残害有功之臣,也因楸国风调雨顺,民众才没有非常不满。七皇子想必比在下更清楚,楸国的两位大将军,一个身死,一个早已交出兵权,将军之称,有名无实,所有的军队,皆是掌握在南宫丕手里啊。以拓跋族的铁骑助你夺得王位,你又以何牵制他们?”
南宫文轩看了看面前这个瘦弱普通的少年,顿时明白了他来芝兰宫的用意,“楸国军队除了听命于南宫丕外,另一个就是太子了,你想挟太子,要楸国兵士来牵制拓跋铁骑。”说到这里,南宫文轩有些奇怪的看着枭白,“雄大先生竟然不知?太子殿下早在一年前便失踪了,长久以来造成太子一直养病在殿假象的人,正是南宫丕。”
“太子不见了?可是……”喻小环分明说清竹馆是太子殿下的地方啊?枭白瞪大了眼睛,随后淡定下来,想必是皇帝借了太子之名,不过太子失踪这么久,皇帝仍不另立太子,看样子是想以太子之名让其余几个儿子安分一些。
见枭白有些震惊,南宫文轩道,“我有我得知消息的途径,这些事,我的那些兄弟们并不知道。”
“七皇子殿下倒是有手段。看样子在下要找到调令军队的虎符才行啊,不过七皇子殿下如此聪慧,就这么和拓跋族谈交易,可是另有打算?”
明知太子不在,调令楸国军队的虎符在南宫丕手上。待南宫丕死后,虎符若是无踪,楸国群龙无首,拓跋军队趁虚而入,谁知道拓跋会扶持谁做皇帝,还是说自立为王?而明知这一切,还敢和拓跋族谈合作的人,定有后招。
想到这,枭白眯起眼睛看向南宫文轩,这个人,不简单呐!
南宫文轩一点被看穿了的自觉都没有,耸耸肩,道,“我可没打算放拓跋大部分军队进入楸国境内,但是分散的,已经在京都郊外驻扎,用来逼宫的小部分,我就无能为力了,雄大先生有何想法?”
“你就这般信任我?将计划说与我听?”
南宫文轩抿唇道,“不是信任,是建立在同一目的上的合作。雄大先生不希望异族铁骑入驻中原,又希望南宫丕死,还想黎民百姓不受牵连,必须要有个好一些的盟友不是?”
枭白垂眸,“你如何证明你有能力成为我的盟友,而又是何理由,让你选我合作?”
“你的医术,你的胆量,以及我的直觉,”南宫文轩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相同,合作比为敌方便的多。”
枭白哼了一声,算是同意合作了,道,“你是说大批的部队你能搞定?”
南宫文轩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楸国人,怎么会眼看着楸国陷入危局呢?
“那些小部分就交给在下好了,在下想南宫丕会解决的。”
“为何?”南宫文轩狐疑道。
枭白笑了笑,“为何?凭在下现在手握着南宫丕的命。七皇子殿下既知在下是雄大,也应知晓在下是来给南宫丕治病的,而又不是单纯来治病的。面对拓跋族的铁骑,在下的实力还是弱了一些,因此在下确实需要一个聪明的盟友,而非敌人。而且我要南宫丕死,又不希望楸国乱。虽然事后,在下不能保证楸国定能交予七皇子殿下手中,但南宫丕信任于我,对七皇子殿下有利而无害,您觉得呢?”
南宫文轩欣赏的看着枭白,敢威胁皇帝,这小子有意思,“你就不怕这是与虎谋皮?”
“七皇子殿下才是,不怕在下在这与您虚与委蛇,转身告知南宫丕?”
“我相信,你不会,这对你没有好处。”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