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年轻剑士的心底还是隐隐期待着少女能改变她的答案,给他一次机会。

“饭菜,我稍后让人送过来。不要拒绝,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又舟车劳顿赶了这么多太天的路,不要说你,其他人的身体都极度疲惫,不要逞强。”少女提前截住了他拒绝的话。

“嗯。”浅蓝色劲装的男子只好应下来,声音染上了浓浓的疲惫。

哈马里沙漠的天气一向炎热无比,即使沅江一带已是大雪纷飞,沙漠里依旧如夏日般灼热。但此刻沙漠里的天际有些昏暗,这还是白伊第一次见到这样黯然的天色,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

第一次?白伊突然想到了这个字眼,不由深深的苦笑起来。是啊!在她混乱而无章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不多见。

其实宫殿所处的地方算不上沙漠里的绿洲,只是依附着旁边每日提供源源不断水资源却永远不见缩小的冰山。

这样一个异类生存在沙漠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就像自己纠结在这群不认识的男子之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白伊有些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安圣杰他们移植过来的虚构的。就像她分不清在她身边的这群男子,哪些是带着目的,哪些又是真心实意的,亦或是他们的目的不一样,只是有阴谋、野心的大小之分。

现在,白伊想得最多的是冰释血,那份初见时的哀伤和悲恸是骗不了人的,还有那分隐晦而没开口的悸动,这些都让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对冰释血无情谊。只是冰释血呢?他对自己是怎么样的情谊?他从来都是一副冷漠到极致的神色,什么话都不说,虽然他的话可能蕴含在他的行动中,但话都有可能是骗人的,更何况是意图不明的行为?

左寒晴,其实白伊对他的怀疑从没停止过,从他第一次在狄凤庄前发挥他极致而巨大的巫力,白伊就开始存了疑惑,只是那时的他救了自己的师兄,而且对自己也没什么明显的敌意,她也就没多在意。

再说那时的她对周围的那些利害关系不是很理解,也不想去了解,觉得有自己的师兄在,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帮自己解决。

但现在的自己是孤军奋战,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

他们下意识的动作或是话语,白伊都会暗暗记下,慢慢揣摩很久,分清楚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

尤其是衾梓寒的话让她无理的头大,心底那份被压抑了好久的依赖感又缓慢的冒出水面,她迷惑了、彷徨了,想相信他,又惧怕相信他,害怕又是另一场的骗局,不知道该怎么让那个男子证明是自己的师兄。

这时她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对那些无论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都不了解,那时的她有戾凌疾和师傅的保护,永远生活在一个狭隘而封闭的空间里,看不清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和人们狰狞的嘴脸。

但不管衾梓寒是不是自己的师兄,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两者之间肯定存在必然的联系,难道三百年的事真如安圣杰所说的那样?

白伊一拍头,糟了,忘了问他和安圣杰的关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要好好制定下次问题的路线,从他们不同的说辞中找出最有利的破绽。

这时候的她真的迷惘彷徨了,她没有人可以询问,没有人可以哭诉,所谓的爱情和亲情,真的可以相信吗?

哎,想这么多,脑袋疼。白伊揉着太阳穴,抬头看向天际,就想了这么一会,还真是下起雨来了。在沙漠里下雨真是难得奇迹,不过雨很小,是不是在上空的时候就已经被艳阳蒸腾的差不多了。

细细的雨丝,飘扬在闷热的空气中,偶尔冒出嘶嘶的声响,冒出的烟弥漫在黄沙的上空,周围混黄的沙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朦胧地缭绕着烟雾。

少女站在长廊上,让细碎的雨丝拂在脸上,微凉、却瞬间让人清醒。长廊的尽头似乎是罪恶的结束。

若他真的是自己的师兄,那这个男的穿越了三百年悠长的时空,义无反顾的走到自己的身边,这份精神不是谁都可以坚持的,这也是让她无法抉择的原因。

忧郁第一次爬上她的眉,远处站定的衾梓寒黯然了。他指问苍天:“既让我爱上她,为何还要让她爱上魔?”沉甸甸的心,却什么也没有。

衾梓寒以为白伊露出这样的神色是为还爱着冰释血而为难,但其实白伊是在思考她是不是自己的师兄,还有怎么让他证明,以及从他口中怎么套出她想知道的事。

这是白伊第一次做梦的时候梦见衾梓寒,他与记忆中那个倔强而孤单男孩的面容相重叠。让白伊瞬间惊醒,这个梦预示着什么,还是说是她想的太多了,才做这样的梦。

窗台边放着一只精致而工巧的瓶子,瓶中插着一只普通且病恹恹的植物。

有些干枯萎缩的枝叶不知是离开水源太久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像人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上面依稀就那么几片还算绿色的叶子。

白伊瞥了眼,就转开了头,她疑惑地想,怎么会有只这样普通且即将枯萎的植被在自己的房间。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迅速的转过头,细细地盯着那株瘦小而虚弱的植被,眼中有异样的神采闪过。她压制住心底汹涌澎湃的喜悦,走到床边,像恋人般疼惜又亲昵地轻抚着这株毫无生机的植物,

她压制住所有的装作如无其事的进大厅吃饭。

大厅里气氛有些古怪,左寒晴不在,只有冰释血和衾梓寒,虽然沉默着,但两人之间的电火交光还是蛮厉害的。

看到她的出现,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错开了眼神,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下她,冰释血依旧就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像一张从未取下来的面具。

衾梓寒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有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亮晶晶的黑眸中似乎隐隐含着期待。

白伊压下心底所有的震惊,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早饭。

看着她吃完早饭,却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年轻俊美的剑士的神情里隐隐带着失望和沮丧。

其实白伊一直在观察着他们两人,衾梓寒微抖的双手和变紫的指甲,虽然他面上一片自然祥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还是极力掩饰着僵硬的指节,微微颤抖着稳住碗筷。

她看不透衾梓寒的心,应该说看不透所有人的心。

现在的白伊变得小心翼翼,谨慎而拘束,但她愿意再相信一次这个男子。

从见衾梓寒第一眼开始,她其实就感觉到那些不一样存在的情感,白伊蓦然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

仔细想来,周围的人虽然可能对自己有诸多欺瞒,但至少他们没有实质的伤害到自己,就暂时相信他们吧!因为她觉自己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谁都不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承受不住,疯掉的。

这样想通之后,白伊觉得自己可以暂时相信飘雅忧,毕竟她是什么都不记得的魂魄,由她来帮自己证实衾梓寒的身份最好不过。

最近飘雅忧不知跑哪去了,白伊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她的存在,主要是她是个比较安静的女子,话不多,存在感不强,很容易让人忽视。

经过多次证实,自己的确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她的人,连善于招魂的左寒晴站在她面前,也是盲若无睹。

或许飘雅忧的出现也并不是一个偶然,但这样的想法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就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毕竟这是自己被侵蚀元神后偶然看到的,这并不是谁可以安排的,这样想,让白伊稍稍放下心,不能让安圣杰的事影响自己正常的生活。

交每一个朋友,不能都带着功利的有色眼镜,亦或是怀疑别人有不纯的动机。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安排,就像飘雅忧的出现,要不是白伊遭遇这一系列的事情,一世都不可能看到她。

而且两人不多的交谈中,白伊意识到这个女子和她并不曾相识,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所以才想把这件事交给她。自己已是穷途末路,只好把希望寄予这个只相识几日的女子。所有的事情未必如自己想像的那么糟糕,少女这样安慰自己。

珠帘丝垂的长廊似乎看不到尽头,进房间的时候,白伊看到飘雅忧随意的拨弄着窗台边枯萎着即将死去的植物。少女心疼地上前拍开那只冰冷如霜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株植被移到一旁阴翳的角落里,怕它承受不住沙漠里艳阳的烘烤,枯萎的更快。

“怎么一个个都当它是宝贝啊?”飘雅忧看到少女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不悦皱眉的开口。这些情绪瞬间消融了她脸上冰冷的神情,带了些人间的气息,不似飘渺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